缗蛮黄鸟

谁谓宋远,一苇杭之

【蔺靖】 放晴

关键词:你看,大晴天  @楼诚深夜60分 

 

Warning:BE预警,渣文笔预警

时间设定:景琰登基第20年

 

萧景琰病倒了。

几个月前,突如其来的一场寒潮让他受了些风寒,景琰本是习武之人,平时也不常生病,加之公事繁忙,便没有注意。第二日又吃了些寒凉的食物,寒气侵入肺腑,当晚就发起烧来,全身滚烫,盖了五床被子,硬是一滴汗也捂不出来。还是蔺晨连夜入宫,诊了脉,行了针,发了一身薄汗,此后又给调理了好几日,才稍有好转。

打这场病起,景琰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。虽有蔺晨照料着,但病情老是反反复复,总不见好。拖了好久,开头的时候他还能偶尔上上朝,看看奏折,可后来,终是连床都下不来了。

自从景琰生病,蔺晨天天往宫里跑。不用麻烦宫人通报,他每次都带着飞流直接从宫墙外翻进来,宫里的侍卫早就习以为常,也不去阻拦。景琰凡事喜欢亲力亲为,虽然庭生已经能独当一面,奏折大部分都是由他处理,蔺晨也分担了一些,但景琰只要精神稍微好一点,就会亲自批阅处理。为这事蔺晨都不知道跟他吵了多少回,甚至还赌气说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病人,嚷着说自己不管了,要他另请高明,最后还是不忍心,发了小半天脾气就又回来了。于是蔺晨只能每天过来盯着,不让景琰过度操劳。

众人谈起景琰的病,皆是唏嘘不已,说以陛下的武人体魄,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一个小小的风寒给打垮了。只有蔺晨知道,他的景琰,实在的是太累了。

 

一日,蔺晨在府里伺弄草药,列战英匆匆来报,说是陛下突然咳血,晕了过去。

“前几天不都好些了吗?今天这是怎么回事?”蔺晨带着飞流,一边快马加鞭往宫里赶。

列战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蔺晨倒也猜出个七七八八。来到宫里,正好碰到闻讯赶来的蒙挚。蔺晨连招呼都没打,直奔景琰床前。景琰躺在床上,双目紧闭,偶尔发出几声迷迷糊糊的呓语,像是在喊蔺晨。蔺晨诊过脉,看到床头散落的奏折,拿起来看,原来是南境叛乱的紧急军报。

蔺晨心下了然,他有些生气,但更多的是心疼。他不动声色地拿了小炉子去院子里熬药,飞流在一旁好奇地看着。

蔺晨突然想逗逗飞流。他拿了一支草,作势要往飞流头上插:“来来来,让我来给你打扮成一个花姑娘。”

飞流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,慌慌张张地窜上房顶,一边喊着:“不要!”

“陛下是醒了吗?”列战英看着在房顶玩闹的蔺晨和飞流,问站在一旁的蒙挚。

“还没。”

“那蔺先生还闹得这么欢?”列战英有些不满。

“怕是……又用了险招了。”蒙挚抬头看了看房顶说。

那晚,蔺晨在景琰床边守了一宿。飞流开始还在院子里玩,后来玩累了,直接在屋檐下睡着了。

第二日中午,景琰醒了,第一句话问的是:“南境战事如何?”

蔺晨发了很大的火,全然失了风度地冲景琰吼道:“这次是我救回来了,那下次呢?下下次呢?万一这次我没救回来呢?你就知道关心南境,有没有考虑过自己考虑过我?!”

说完把药方往桌上一摔,转身就走,一整天都没再来看景琰。景琰自知理亏,只好让列战英到蔺晨府上去,好说歹说,才把他请了回来。

 

景琰的情况越来越糟,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,有时甚至一整天都是在昏睡中度过。

十月,金陵下了整整一个月的雨,还是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。

死生有命,帝王也不例外。不管蔺晨再怎么努力挽留,景琰还是没能熬过这个秋天。

这天,景琰把庭生和几位朝廷重臣叫至榻前,把早就在心里想过无数次的话说了一遍。他没有子嗣,皇位自然是传给义子庭生了。这些年景琰兢兢业业,励精图治,朝中政治清明,百姓也过了几年安生日子。南境有穆青穆王爷,叛乱也已平定,北境又有长林军,基本上没有外患之忧。眼下这几位朝臣都是贤良之臣,有他们辅佐庭生,也可以放心了。能做的都已经做了,至于其他,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了。

他嘱咐完各位朝臣,对庭生招了招手,庭生来到他的面前跪下。景琰看着强忍泪水的庭生,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蔺晨,说:“这位蔺先生,虽然平日里行事放荡不羁,但却有经世济国之才,你要尊重他,切不可怠慢。平日里也要多向蔺先生请教,对你大有裨益。”

“是,儿臣定会谨遵父皇的教诲。”庭生哽咽着说。

看着眼前的一片哀恸的众人,景琰莫名觉得有些烦躁。“好了,朕也累了,都退下吧。”他闭着眼睛说。

众人走后,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。景琰看着蔺晨把门关上,然后说:“过来。”

蔺晨一边嚷着“不来,你叫我过来我就得来啊,那我不很没面子”,一边在床边坐下,背对着景琰。

景琰笑了,戳戳蔺晨的后背,说:“庭生就拜托你了。”

“那小子太傻,不干。”蔺晨一动不动。

“大梁的江山……你要替我看着。”景琰又戳了戳蔺晨。

“江山是你的,我才不管。”

景琰知道蔺晨又耍小孩子脾气了,叹了口气,说:“那我总该是你的了吧?这你总不能不管吧?陪我说会话行不?”

蔺晨这才转过身来,看着景琰的眼睛,说:“废话,你当然是我的,永远都是我的。”

蔺晨陪着景琰说话,景琰精神很好,兴致勃勃地问这问那的——虽然两个人心里都清楚,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
“话说……你后悔吗?”蔺晨突然问。

“后悔什么?”景琰没反应过来。

“后悔……我和你的关系,毕竟龙阳之兴……并不为大部分世人所接纳……”蔺晨声音越来越小。

“不后悔,这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。”景琰笑着说。

“那……下辈子,咱们还在一块?”

“好啊。只是下辈子,咱们不要生在帝王将相之家了,要生在平常百姓家。”景琰的眼睛亮晶晶的。

“平常百姓家有什么意思,我要生在豪门世家,做个逍遥快活的大少爷。”

“那我……当个二少爷?”景琰说。

“不行,看看我这给你做牛做马的,下辈子你得给我当个仆人,让我也享受享受。”蔺晨一本正经地说。

“行,都依你。那咱们总得定个相认的信物吧?”

蔺晨想了想,说:“那你就以‘诚’字为信物,‘诚者,天之道也;诚之者,人之道也’,这句最适合你。”

景琰又笑了笑,说:“没想到蔺先生还懂得几句。这是《孟子·离娄上》里的吧,那你就以‘娄’字为信物,如何?”

“一言为定,不许赖账啊。”蔺晨说。

“此生一诺,来世必践。”

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远处的更夫早就打过五更了。景琰说话越来越慢,每句话之间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。蔺晨看到景琰的眼神已经有点涣散了,便说:“聊了这么久,你也累了,睡一会吧。”

“我不累的,再聊一会。蔺晨,这次……我们要过很久才能再相见了。”

“没事,反正总会相见的不是么?”蔺晨说着,红了眼眶。

“是啊,总会相见的。我很快就会再见到小殊,见到母妃,见到父皇,见到太奶奶……只是不知道,他们还能不能认出我来……”

“没事,肯定能认出来的。”蔺晨笑着说。

“但兴许是我老了……我已经有点不记得他们的样貌了,我怕到时候见面我都认不出他们了……”

“没事,能认出我就行。”蔺晨笑着,眼泪大滴大滴地流了下来。

蔺晨突然站起来,走到窗边说:“你看,今天居然是个大晴天呐。”说着拉开了窗帘。

景琰努力聚集起视线,望向窗外。金陵经过一个月的雨水冲刷,居然在今天放晴了。透过窗户,景琰还看到飞流在院子里跑来跑去。蔺晨站在窗前,全身笼罩在阳光下。

碌碌一生,得来一个河清海晏的大梁,还有那个站在窗前、他这辈子最爱的人。他突然觉得很满足,人的一生,追求的不就是这些么?

景琰脸上带着笑,缓缓地闭上了眼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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